将我留作明日尸骨

【运沇】苏醒 4 (补全)

4.


  第二天早上郑泽运难得的没能吃上早饭。

  原因是车学沇说的“只要他一起身就会被郑泽运拖回怀里,为了保证郑泽运的睡眠所以车学沇乖乖在他的怀里等到郑泽运彻底醒来,所以无法做早饭”。车学沇的系统似乎过于智能,郑泽运想,这种时候的窃笑过于自然,可是他却知道,车学沇依旧不安。他看到车学沇十分清明的眼神紧紧的盯着自己,叹了口气把人接着拉进怀里。

   郑泽运在半梦半醒中又搂着怀里的人躺了一会儿。他不担心睡过头,自从车学沇来了,他已经很久都没用手机里的闹钟了。等他车学沇轻轻拍了拍他的胸膛的时候,郑泽运坐起身来,罩过车学沇翻下床去。他赤脚踏在地板上套上衬衫,卡住的袖子被车学沇伸来的手抻平。车学沇坐在床上静静地看郑泽运换好衣服,在门口和自己挥手,之后拎着昨天他就收拾好的包出了门。

  这样家里就剩下车学沇一个人了。

  他没有按照既定程序整理床铺,而是看了下身边,随即缩进了刚才郑泽运留下的那个空壳。他蜷进被褥中,像躲进巢穴,只露出一个发旋,任凭自己被郑泽运余温淹没。

  车学沇知道自己有问题了。

  作为一个仿生人,他清楚地知道,他的皮肤是仿制的材料,他的呼吸无须气体,而只是胸腔依照频率的起伏,他的心跳是机械的运转,即使被拆掉他也可以维持几秒,他的行为是演算的结果,主人不同的言语将触发不同的回复,他的表情是程序的要求,要不辜负这一张人畜无害的皮囊。他没有恐惧,没有欲望,没有意识。他的日常就是循环往复,为某一个人不知疲惫。 人类是他绝对的支配者。 

  本都该如此的。

  他本不应该对报废和返厂抱有抵触,身体里最微弱的数据逆流都不应该出现。他应该可以随时被报废,第二天再全新的出现在自己的主人面前。他本不该思考自己是否独一无二,更不应思考自己是否对于某个人来说独一无二。他不知道自己系统里泛着红色的警报该如何消除,只知道他们愈演愈烈,只有在紧紧握住郑泽运的手时才会平息些许。可是就连那触感也是虚假的,细细拆开来也只是数字的溪流,翻涌成饕餮的幻象。


   车学沇最终还是坐起身整理好床铺,赤脚走出房间,随即踏在柔软的毛毯上。

  其实郑泽运的家里除了男人的卧室全都铺满了地毯,这对车学沇来说是一个负担。他的腰部组件因为清扫地毯而经受了比类似型号高百分之三的磨损,这可能会给郑泽运带来额外的维修费用,他早期向郑泽运提出过拿掉地毯的建议,随后被男人拒绝,原因是车学沇喜欢在家里光脚走路,而那看起来太凉了。仿生人只得作罢,接着兢兢业业的每天用吸尘器打扫一遍。

  车学沇拿出吸尘器,一路弯腰清扫到钢琴旁,随即他在落地镜中看到了自己的脚。

  吸尘器的嗡鸣声变得渺远,他停下打扫,盯着自己的被映在镜子中的微微陷入地毯的脚尖,而后他的视线慢慢上移,他看到一双和郑泽运相比之下线条略显柔和的腿,目测时他自己的腿围要比郑泽运的小,随后是一把窄窄的跨,纤细的腰,不够宽阔的肩膀,修长的脖颈,一张混合了纯真与诱惑的脸。他在镜中触到自己的指尖,而后他将整个手掌也都贴上,吸尘器被他放到了一边。车学沇就这样和镜中的自己掌心对着掌心,默默地站立着,而后他盯着自己的嘴唇,缓缓地亲吻了镜中的自己,他睁着眼睛。

  这次碰触冷冰冰,僵硬而无措。他的发丝从镜面落下扫到自己的眼睛,车学沇没有拨开它们。

  他退后,看到镜中歪头的自己,接着捡起吸尘器清扫钢琴下面的地毯,清理剩下共占客厅百分之六十三面积的地毯。

  他清扫完家里,拿走鞋柜上的钥匙,套好制服,转身出门。


  车学沇的一天很简单。从早上开始,为郑泽运准备早餐,打扫家里卫生,午前出门购物,午后回到家里分类处理发给郑泽运的邮件,等待郑泽运回家,为郑泽运接过外套,坐在郑泽运对面看男人吃饭,收拾碗筷,坐在地毯上陪郑泽运看电视,有时候看电影或者听郑泽运读书,晚上为郑泽运关灯,走到自己的房间进入休眠模式,之后在第二天的清晨定时从休眠状态激活,走进房间叫醒微微嗜睡的男人。

  可是这些环节间逐渐增加了一些行为,比如郑泽运到家后的拥抱,比如两个人相伴在一起的时候郑泽运的轻拍或者抚摸。车学沇在固定的街口右转,为老年公民和他的仿生人让开路径,随后在信号灯处等候。他扫过街上的仿生人们,想起和郑泽运一起看的关于动物的纪录片,这一群体像忙碌的工蚁有条不紊。

  “而后工蚁死去。”车学沇念出纪录片中三十分二十八秒的句子。这是他最近的故障之一,他的语言系统常自行运转,发出一些意味不明的沟通语句。车学沇额头的led闪烁起来,自检程序似乎蠢蠢欲动。

  车学沇想起自己从未在街上见到同面孔的N,郑泽运的回答是因为他的销量太差了,这句话或许是触动了车学沇的程序自保,那天郑泽运吃到的便当有些咸,而车学沇向图灵发誓不是他干的。这一行为引来了沉静的男人一阵像是憋住了气的笑声,他说他从未想过仿生人也有神和信仰,更别提发誓这一行为,车学沇当时只是听着,把这句话单纯地当做语音输入储存起来。现在他看着路对面拎着包裹和行李的仿生人,将郑泽运的话在脑中不断地重复。

  他刚要过道,街角传来警报和推嚷声,随后一批警用H型仿生人到达现场,车学沇看到地上的仿生人在警用型号的压制下被套上项圈,几秒钟内额角的led就停止了闪烁。

  

  “恐惧是来自生命的第一个礼物。”他记得自己听过郑泽运念书。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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