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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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中秦志戬说了些什么，许昕记不大清，因为几乎都是他在一股脑的说，秦志戬在那边不时地应着，男人的声音像是旧式挂钟的钟摆，在耳边荡着，连语调的起伏都有着一定的克制，安定极了。
等到快要挂电话的时候，许昕听见秦志戬说。
“等我回去，许昕。”
“恩。”
然后许昕迷迷糊糊的就挂了电话，把手机在耳朵旁边还是举了好久，等到缓过神的时候，他扫了一眼手机屏幕，40分钟。秦志戬在外地，应该是在出差的路上，在夏日的下午，举着手机，听他说了四十分钟的乱七八糟的话。
等你回来。许昕念叨。等你回来要干嘛呢，是给我奖励还是带我去哪里还是什么，你要我等你回来干嘛呢。许昕一挠头发，把手机甩在床上，人也直愣愣的向后一落，砸在床上，后背被床垫子狠狠地弹了起来。
那段时间毕业后填毕业册，问开心到底什么感觉，许昕一点都没犹豫的填上了，“就是手臂酸疼，然后后背被床垫结结实实的拍了一下。”
“撸多了吧你。”前桌不容怀疑的说，越过桌子去勒许昕的脖子。许昕光速把那只手打了回去。
“滚蛋。”许昕笑了，前桌混混的也笑。
高考结束的假期许昕最终也没等到秦志戬回来。
趁着这个什么事情都没有的假期，许昕出国玩儿了一趟。走之前还特意问了许爸爸一趟，许爸爸说秦志戬怎么也要8月份才能回来。许昕想着，那我七月初出去玩儿，怎么中旬也回来了，也就应了朋友的邀请，订了机票和朋友们去了趟泰国。走之前许昕买了个新手机，终于摆脱了老年机挤挤巴巴的屏幕，字清晰的很，可以不用戴眼镜看手机了。许昕打开手机，立马把秦志戬的手机号输了进去，名字先是输了秦志戬进去，想了想，又改成老秦。许昕盯着老秦两个字盯到眼花，指尖敲敲打打，留了志戬两个字在屏幕上。许昕埋怨起秦志戬，叫什么不好，第二字开头偏偏是z，排到最后面去，实在不好翻，再一看屏幕，神不知鬼不觉他已经打了个阿戬出来，这两个字激的许昕一哆嗦，他赶紧删了，打了A老秦，把手机一锁屏扔到一边。
许昕咬了自己的舌头，他起身，想了想还是拿了面巾纸过来，一张接着一张的往外面拽，拽完了就胡乱往里面一塞，一晚上也没睡着。
等到了机场的时候，他发了短信给秦志戬，要秦志戬的微信号，还没等到回复就登机了。许昕攥着手机直到被空乘善意提醒出声的前一秒，他看着屏幕暗下去，小圆圈在手机屏幕上转到消失。等到许昕落地，通道里面热的他直接跑去厕所脱衣服，把自己扒的就剩下短衣短裤，去取行李的时候又被冻到直哆嗦，手机揣在兜里面跟着肥大的裤子一晃一晃，打着大腿侧面。
许昕在到宾馆的时候就觉得自己有点发烧了。果不其然，在空调车和特别热的户外穿梭了几趟，后高三时代体质极差症发作了。他把自己裹在被子里面，额头上的汗一层叠着一层。他把手机抓出来，才发现手机没开机，一打开就来了三条信息，都是秦志戬的。许昕盯着名字前面那个小小的点看了好久才点开。
“qzj10513”
“到了么。”
“说一声。”
许昕觉得屏幕有点儿虚，他点开微信加了秦志戬，等着男人通过，期间迷迷糊糊的又睡过去了。等到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他烧的浑身发虚，同屋的男生还没有回来，嘴唇干的要裂开了。
许昕在一片黑暗中划开了屏幕，那屏幕的光刺的他生疼，微信上面出现了几个红点儿。是秦志戬。
怎么全是点儿啊，许昕笑。
秦志戬的头像是一片海，那张图片许昕总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因为高热，眼球感受到非常干涩，连向下扫视都觉得困难，他把手从被里面探出来，指关节在抗拒任何的活动，任何一个动作都让他无比疲惫。秦志戬还没有和他说话，许昕单单看到那个对话框，就觉得四肢被人捏了一遍似得，泛着令人安心的酸软和疲乏。
他那样侧卧着抱着手机躺了一会儿，再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差点又睡过去。他手指敲打屏幕。
“老秦。”
“我到泰国了。”
对面竟然很快的就回复了。
“恩。”
“这么晚。”又跟上一句。
“我到宾馆就睡过去了，忘发了。”
许昕看着那个上面的’对方正在输入’，竟然忍不住鼻子一酸。他点开下面的按钮，发了段语音过去，大抵就是问问秦志戬现在在干嘛，他正迷糊着，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你感冒了。”许昕看到这行字一怔。
“量体温没有。”
许昕看着屏幕，一扭身子坐了起来，垂着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体温计还是他去前台借的，他自己出门完全没想到会感冒。
“恩。”
“身边朋友呢。”
“还没回来。”
“起来喝点水。”许昕看到这句话把缠在身上的被子扒开，胡乱拿脚在地上扫了一遍拖鞋无果，索性直接光脚踩在地毯上去拿电热水壶。他记得自己看到过，但是却一时找不到，等到他在柜子里面找到热水壶的时候，头已经仿佛铅块一般重。
“朋友回来，向他们拿点药吃。”
“躺着吧。”
许昕都只会发恩。电热水壶跳了电，许昕又起身去倒水，第一下把舌头烫了，后面索性不管了，尽性的胡乱灌了一杯下去，喝完后不知道哪里在冒热气，嗓子还是干，要裂开。他又看手机，秦志戬发了一段语音过来，许昕躺下，点开。
“躺着，别乱跑。烧没退的话不要出去转。吃药。烧总不退就去医院。自己出门……注意点。”
许昕听着这段语音背景里沙沙的响，他又点开听了好几次，在听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时候，被手中电话突然地一震动吓的微微睁大了眼睛，他看了好久，接听。
“我刚才在开车。”
“那你打电话。”
“路边停下了。”许昕听到这儿往被子里面又缩了缩。
“你烧到多少。”
“。。。。37度8。”
“许昕。”
“38度7。“
“这是睡觉之前量的吧。一会儿再量一次。”
“恩。”
没有人说话。
“老秦你给我打的国际长途啊。”
“恩。”
“你怎么这么傻啊，你为什么不微信语音聊天啊。”
“我怕你不会用。”
“我起码是二十一世纪人类，九零后，新新人类好么。”
秦志戬在那边似乎是轻轻笑了起来。
“还有体力贫。”
“就发个烧。”
“装吧。”
“不是，我真不怕了，我又不是小时候一发烧就哭。”
“行。”秦志戬说。
又是没有人说话，许昕枕着手机躺在被里面。
“睡吧。”秦志戬说。
“恩。”
眼皮已经太沉了，许昕挂了电话攥着手机就睡。
第二天许昕早早地就起来了，量了体温，竟然退烧了。他欢欣雀跃的给秦志戬发了微信，把睡在旁边床的朋友连着人带着被子掀了起来。许昕这一天像是把昨天的精力也带了起来，疯得很，他照了很多照片，都没有他自己，这一天快要结束的时候，许昕拽拽朋友，留了张照片。
秦志戬开完会议，回到自己住的宾馆。包直接扔在了床边的沙发上，秦志戬拉松领带，踢下皮鞋，向后陷在被子里。手机屏幕一亮起，许昕的名字在屏幕上连成了一长串。秦志戬皱了皱眉头，嘴角的笑意和一天的疲惫感混合成一个平和的弧度，他点开，看到许昕给他发了好多好多的照片，全是风景，海和天都蓝的肆无忌惮。他一直往后面滑，直到最后一张，秦志戬一愣，点开了。
少年坐在大象背上，白而细长的双腿夹着象背垂下，秦志戬笑，许昕的腿一直怎么晒都晒不黑，少年上半身前倾，一只手拼命向上举起，另一只手却死死的抓着坐垫。还是怕的。
秦志戬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好久。
变了又没变。还是那个发烧就会被吓哭的小孩儿，却也能自己出门玩儿了，还是出国。
秦志戬想回复，却又一瞬不知道该回复什么，于是他只是说。
“好好玩。”
“是不是！你也觉得可好玩儿了把！”
秦志戬不由得又笑起来，他按下语音，嘴唇开合。
许昕在闹市中收到秦志戬的消息，点开立马放到耳边。
“我是说，许昕，好好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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